我捡到的又瞎又聋的少年,居然是皇帝的“亲”儿子。
我本该奉命处理掉他,可是我心软了。
1
我捡到一个又瞎又聋的少年。
当时他满身血污,眼下青黑,连嘴唇也是一片不正常的乌紫,正躺在一棵枯树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喘着气儿。看样子是中毒已深,不知道还能不能活。
我这人不常发善心,又有些怕麻烦。但冲着他汗湿头发下露出的小半张脸,我弯腰把人挑到了马背上。
幸运的孩子。我想。
我最近有些寂寞。
这几日难得我按点回府吃饭,厨子们都铆足了劲儿变着花样地做菜。
当然我吃得也很开心,我捡回来的那小孩儿就坐在我旁边,捧着碗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白饭,露出的手指细长白皙,玉器一般的好看。
连我自己也没想到,我居然能把他养得这么好。
这孩子眉目乌黑,面皮雪白,洗洗干净收拾好之后,发若浮云,眼若桃花。
我没看错他,确实是个美人儿。
谁说我夜照白的地方是鬼狱囚牢的,就这么个差一口气儿就要嗝屁过去的,来我这儿以后不照样长得白白胖胖的。
我这院子的风水还是很养人的嘛。
这么想着我更高兴了,夹了一大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。
他手里的筷子顿了顿,乌黑的眸子沉静地看着我的方向。我托着他的手把碗朝他的方向推了推,“吃吧,乖乖,不用客气。”
他于是又垂下眸子,安静地吃起碗里剩下的饭菜。
我心情大好,拿起我的小皮鞭,悠闲地在空气中甩了个转儿。
院子里的小厮俯身低眉为我牵马,他们都知道,佩刀的夜照白准备去杀人了,而拿鞭子的夜照白准备去折磨人。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多看我一眼。
我半个月没来暗狱了,索性就把手上积攒的几个案子一起办了。这些人在暗狱待了这么久,不说身上磨掉了几层皮,神智差不多也半疯了,都不用我动手,一听说夜照白来了,争着抢着扒拉铁链说有事交代。
但没想到最后一个骨头特别硬,我让人碾碎了他两根手指头,他疼得吐了一口污血昏死过去,又被一壶热茶泼醒,还是用两只外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,什么都不肯说。
我觉得那眼神有点瘆人,往后靠了靠身子换了个腿翘着。司狱殷勤地换了一壶茶过来,我摆摆手拒绝了。
“何大人,您是读书人,”我有些苦恼地撑着下巴,“有些手段呢,不大体面,我是不愿意用在您身上的。”
“您行个方便,我这忙一下午了,也好早点回家吃饭。”
“哼!”那人明明两颊深陷,眼球突出,血痕满身,一只手不正常的折叠着,却还要用最后的力气啐我一口,“夜照白,你这种阴歹毒辣的蛇蝎之人,还在这里妄谈体面二字!不过是皇城脚下的一条走狗,我看你能张狂到几日!”
我皱了皱眉头,手中随意扣在茶杯上把玩的茶盖随手扔回了茶盏,咔嚓一声脆响让在场的几个小狱卒都畏缩地抖了下身子。
啧,他们误会我了,我其实没有生气。
他说的都是实话啊。要不是我手段阴歹,也坐不上这暗密使的位置,我也确实是皇帝的一条狗,我向来不忌讳这些。我只是觉得我都坐这儿一盏茶的工夫了,这人居然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朝我啐口水,有点落我面子。
“何大人很忠心啊。”我点点头,如是说道。“估计那位大人也没想到,何大人进了我暗狱,嘴巴还能闭得这么紧。”
“唉,”我叹了口气,“可惜三天前,何大人因为贪污受贿,而又下落不明,已经被举家流放到棘州了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!不,我为他筹集了这么多钱,他不能把一切罪名都推到我身上!不可能,不……”
果然,刚才还精神抖擞,宁折不屈的人脸色迅速灰败了下来,颤抖着嘴唇只知道重复着不可能,这不可能……
我翘了翘脚尖,“更可怜何大人的一双儿女,因为年纪太小,扛不住路途漫长艰险,双双病逝。”
“你……你!”他不顾脖子上的铁链,拼了命地想向前挣开来,“你胡说的,你想诈我是不是,你为了让我开口,编出这满篇的谎话,你!”
他睁目欲裂,暴起的青筋看得我直眯眼睛,我站起身,“何大人不在了,昨日户部的刘大人新官上任,醉泉楼宴请同僚,那位大人,可是亲自派人送了好大一份贺礼啊。”
此话说完,他再无先前气焰,整个人骤然失了力气,秋风中枯叶般,在枝上摇摇欲坠,终于落下枝头,坠入泥中。
“问吧,把人看好,别弄死了。”
朝司狱交代了一句,我理了理衣摆,走出了门。
2
暗狱里透不进光,自然也瞧不出时候,我出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黑透了。
回府的时候,我的小美人正端坐在桌前等我,橘红色的火烛跳跃,衬得他面上暖洋洋的,更显温柔乖顺。
我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餐具,挑了下眉,亲自盛了碗粥,递到他手里。
他鸦翅般的眼睫掀起,干净的瞳仁清晰地映出跳动的烛焰和我的脸,像一面漆黑的湖。
看了一会儿,我忍不住摸了摸少年的头发,他默默地垂下头,乖乖地捧着手里的碗由我去摸。
这下我心情舒畅多了,又捏了捏他的脸蛋才去沐浴更衣。
沾着一身血腥味去吃饭实在有些晦气,沐浴完之后又没了胃口,擦着半干的头发回到屋子,才发现这小孩儿捧着碗还好好地坐着,满桌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吃。
我把碗抽出来,碗壁被他一直握在手心,还有些温热,但粥肯定是凉了。
我便让人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热粥,拿着勺子搅了搅,送到他嘴边。
这孩子虽然又聋又瞎,但吃起饭来却一直很省心,吃完之后嘴角衣袖都干干净净,也不怎么挑食。
喂他吃饭,还是把他捡回来之后我心血来潮头一次。
他明显也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之后乖顺地张开嘴,把粥吞进了肚子。
他长得漂亮,模样又乖巧,张着嘴巴等着吃饭的样子可爱得要死,我喂饭喂上了瘾,一桌子的菜色被我喂了个遍之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收了手。
我估摸着他平时的饭量,觉得他也吃得差不多了,便让人收了东西,拉着他去睡觉。
我这人有些体寒,入了秋之后这被褥是一天比一天湿凉,不过最近好多了,少年身材颀长,皮肤温热细腻,不管是用来暖床还是单纯用来抱都非常不错。
可能他这个人就是特别乖,连带睡觉也很老实。我看他躺好了,便也踢掉鞋子爬上了床,半个头贴在他肩膀上,抱着他的胳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去睡。
他身上比我暖和多了,我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蜷在他怀里,半条腿还在人家腰上挂着。
虽然是有点不好意思,但在微凉的晨风里这么窝在被子里,太舒服了,我一点都不想动。
直到躺到了日上三竿,我睁着眼睛打了个哈欠,才慢悠悠地爬起来。
我这边刚爬起床,他那边就醒了。我看了看他被压得微微翘起的头发,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。
今天太阳不错,我洗漱完就到院子里去钓鱼,大把的鱼饵撒下,湖中各色的锦鲤聚在水面竞相抢食。
鱼线甩出,我一手握着竿,靠在亭子里晒太阳。
回过头,就看见对面长廊上立着一个人,穿了一身青色长衫,腰间系了一条绣着金丝的白色腰带。
我把人带回来后不曾过问过其吃穿用度,他这几身衣服应该是细雪为他添置的,看起来像最近京都里流行的颜色款式,单单被他穿得格外好看,清俊挺拔宛如新竹。
我勾了勾手指,细雪把人引进亭子,阳光下少年乌发红唇,姿容俊美,动静皆可入画。
这等相貌身量,即使放眼整个皇城,也找不到一个能与之一较高下的。更何况他还又聋又瞎。
我心中满意,愈发觉得自己捡了个宝贝,牵过人的手把他带到身边坐下。把玩着手中修长白皙的手指,我心情不错,握着他的手翻了个面,掌心朝上,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:你今天很好看。
半晌,我听到一声干净好听的嗓音说:“谢谢。”
或许是太久没说话,那声音有些低哑,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,从他醒来以后,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。
这孩子中毒之后眼瞎耳聋的,却镇定淡然得出奇,这么多天了一声也没有喊,一句也没有叫。我还以为是他受到的打击太大就此痴傻了呢。
我点了点他的手心,又写了两个字:说话。
他于是接着道:“多谢阁下救命之恩。”
我看了一会儿他形状优美的唇瓣,慢慢地笑了笑,一笔一划地写下:不用客气,我很喜欢你。
我在院子里钓了三天鱼,细雪以为我是想吃鱼了,特地吩咐厨房清蒸了条大鲤鱼送来。
这几日天气好,中午的时候太阳都出得很高,坐在亭子里吃饭也不觉得冷。我慢慢地挑着鱼刺,处理干净后喂到我的小美人儿嘴里,他吃了一口,又对我说了一声谢谢。
好吃吗?
我问他。
他点点头,“好吃。”
挑鱼刺真是个苦差事,这顿饭吃了小半个时辰。在这期间细雪一直帮我守着鱼竿,可惜都这么久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“算啦,”我摆摆手,让细雪把鱼竿收起来,“鱼儿吃得太饱,不肯咬钩。”
我拉着小美人儿的手问他,鱼肉好吃,可是鱼儿不好钓,怎么办呢。
小美人儿的眼型很好看,我最喜欢他半垂下眼皮后眼尾那点延伸上翘的弧度,带着点粉晕,像一瓣似醉非醉的桃花。
现在小美人长长的眼睫垂着,正好露出了那点弧度,他轻声道:“直接抓。”
暗密司的披风又黑又长,朝中的人背地里总叫我们黑乌鸦,我嫌那衣服太沉,也不是很喜欢。
要不明年换个白披风?我拎着我的小皮鞭,百无聊赖地想,白孔雀不是比黑乌鸦好听多了。
黑乌鸦乌泱泱地围满了狱门,刑部的徐工溢应该是刚得了消息就赶来了,小跑到我面前时额头上还挂着密密的汗珠。
他前后打量了几眼我的阵仗,边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,边笑眯眯地朝我拱了拱手,“夜大人大驾光临,有何贵干啊?”
俗话说,伸手不打笑脸人,我于是也笑了笑,握着鞭尾朝前指了指,“拿人。”
徐工溢瞥了眼狱里的人,挑了挑眉毛,“夜大人是天子近臣,亲自抓人定然是为要事。可你我二人乃是同级,这狱中之人也是我刑部重犯,夜大人二话不说直接来我刑部提人,有些不合规矩吧。”
徐工溢又摸了摸胡子,笑道,“夜大人给本官个面子,待大人取得陛下圣旨,本官定将亲自押人至暗狱,助您一臂之力。”
这下我是真的笑了。
我是皇帝的狗,整个皇城,除了皇帝,谁的面子我也不用给。我越给其他人面子,就是越不给皇帝面子。
手起鞭落,狱门上的铁锁应声而断,我看着徐工溢微微变了的脸色,慢条斯理地把鞭子重新系回了腰间,“带走。”
这是个聪明人,我刚把他带回暗狱,他就把岐王勾结钦差,私吞徐州赈灾款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。
帮他敛财的人早已被舍弃,知道内情的人随便找了个名头关进大狱,岐王这卸磨杀驴的本事还真是跟皇帝如出一辙。
岐王元旭与皇帝元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前几年他贪财好色,为了积敛钱财使了不少手段,皇帝一直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这些年他的手越伸越长,居然把控了户部和刑部,也难怪元时越来越容不下他。
我骑着马回府的时候,天已经黑透了。徐州的案子我追了半年,总算能结束了。
马儿拐弯进了巷子,我摸了摸马鬃,勒停了马。
夜色中寒光一闪,数十个黑夜人自房檐上欺身而下,雪白的剑刃刺得我眯了眯眼睛。
我没想到岐王能疯成这样,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朝我出手。这里距暗狱不过两条街,甚至到皇宫也就一炷香的路程。
这些人训练有素,招式也十分狠辣,每一剑都奔着取人性命,而且根本不惧我的鞭子,甚至迎着我的鞭子挥剑,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。不是普通的暗卫,应该是一群死士。
我先挥鞭解决掉了两人,他们就立刻改变了策略,不再前后单独进攻,而是四下散开,将我团团围住。
挺歹毒啊狗东西。我心里暗骂。
这下岐王是彻底完了个蛋,若是贪污受贿,念着与皇帝同胞的情谊,我还真不好拿他怎么样。现在好了,欺君罔上,豢养死士,都是滔天的死罪,倒是省得麻烦我再去寻什么由头办他。
不过这些人实在不好对付,我与之缠斗了一会儿,右肩不可避免地被刺中了一剑,整个胳膊骤然就失去了知觉。
还好身后传来了衣袂翻飞和刀剑出鞘的声音,一行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,毫不恋战,默契十足地飞身离去,瞬间就隐匿在了黑夜中。
剑上有毒,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,忍不住磨了磨牙,鞭子划破空气狠狠甩在地上,留下深深一道印记。
“给我追,少一个我拿你们的人头来补。”
“是。”
暗密卫动作如风,腰间银刀闪现,迅速朝各个方向追去。
啧,还真有点像黑乌鸦。
明年高低得换个白的。
我抽出匕首,在手上划开一道口子,疼痛让我勉强又清醒了两分。
咬着牙翻身上马,我轻轻挥了挥鞭子,“好马儿,快回家去。”
肩膀上和手心的血流汇在一起,滴落成了一条小溪,把我的小白马染得大片都是血红。
这种天气给它洗澡,我的小马要受冻了。我迷迷糊糊地想。
用尽力气推开屋门,模糊间我只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,便眼前一黑,整个身子向前倾倒过去。想象中的痛感没有来临,好像有什么东西接住了我,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了,于是闭上眼睛,就此失去了意识。
3
我昏过去的时候天是黑的,醒来时天也是黑的,导致我整个人都有些昏沉,脑子里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何月的错乱感。
细雪候在我的床尾,很好地解答了我的疑惑:“主子,您都睡了一天了。”
哦,怪不得我这么饿。我动了动脑袋,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是躺在枕头上,抬起眼,入目是一张沉静俊美的脸。
细雪实在是贴心,她又及时开口,“您……抱着人不撒手。”
那他不也一直没吃。我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,“搞点饭吃。”
“是,”细雪应了一声,然后道:“奴婢去叫席公子。”
我翻了个身,从他腿上滚了下来,少年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,微微偏过头,朝着我的方向。
这还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。由下向上看他,少年的下颌线清晰明朗,眉骨突出而鼻梁又很俊挺,有一种深邃而凌厉的俊朗。
然而我的眼睛却完全离不开他那薄薄的,微抿起来的双唇,是淡粉色的,看得我心里发痒。
“咔嚓”一声,房门被人暴力地推开了,我的美好遐思就此被打断,席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。
“伸手。”
我乖乖撸起袖子。
席公子矜贵地伸出两根手指碰了碰,“我给你的凝沁丹呢?”
“用了啊。”我理所当然道。
“用了?”席烨立刻皱了眉。
“啊,我没骗你,”那药我吃没吃席烨碰一下脉就知道了,我哪敢糊弄他,我用下巴朝旁边点了点,“我没吃,给他吃了。”
“当时他中毒快死了,你不是说凝沁丹能解百毒吗,我就给他吃了。果然是灵丹妙药,我看他那样还以为活不成了,吃了您的药后当场一蹦三尺高呢。”我又补拍了一句马屁。
席烨眯起眼睛,非常冷淡地看了我一眼,“你喜欢这样的?”
“我钟意得很。”
我笑着说,顺便用没受伤的左手揽了一下身边人的腰。哦哟,好细啊。
“哎你着什么急啊,吃个晚饭再走呗,席烨——”我扯着嗓子挽留了两句,席公子头也没回地走了。
行吧,不吃拉倒。我反正要和我的小宝贝吃饭去了。
我精神抖擞地下了床,小美人却冷不丁行了一个踉跄。
坐了这么久,腿不麻才怪呢。
我好心扶了一下他的腰,他半个身子都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,我只好改牵了他的手。
不过腰确实很细啊。
坐在香气四溢饭桌前,我忍不住有些发愁。我们俩现在一个瞎子一个残废,吃顿饭还真挺不容易。
但是这顿饭我也没时间细吃了,匆匆扒拉了两口,我万分不舍地丢了筷子。
“细雪,你别忘了帮他加点菜。”我回头嘱咐了一句。
“嗯,主子一路小心。”
昨夜暗密卫清剿了剩余的岐王府的死士,岐王的下场已成定局。
金碧辉煌的殿宇内,元时放下手中的笔,淡淡地凝视着画中的人,“做得好,阿照,起来吧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我站起身,眼睫垂下,视线恰好落在了桌案上元时刚完成的画卷上,眉心登时狠狠一皱。
“岐王狼子野心,但朕的忧虑不在于他。”明黄色的袖子垂下,元时负手而立。
“十七年,十七年朕食不得下咽,寝不得安眠,时刻有铡刀倾垂于朕的脖颈之上!”元时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我:“阿照,你明白吗?”
不知道是不是余毒未清,我看着那幅画,一阵一阵地头疼起来。
“不过,朕相信,很快,这局面将再也不复存在。”元时的目光回到了桌案的画卷上,眼底隐露得意疯狂之色。
我垂下视线,单膝跪了下来:“臣定当竭尽全力,为陛下排忧解难。”
宫里灯火明亮如白昼,外面却是一片冷森森的漆黑寂寥。
每次走在这深红色的宫墙之下,我都觉得异常的冷。
岐王退场,朝中异己几乎已被他清理干净。
这么多年来,这还是元时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她——他终于忍不住要对陈家动手了。
十七年了。原来元时当皇帝已经十七年了啊。我才当了元时七年的狗,都觉得生命漫长难捱,他都当了十七年的皇帝,难道不觉得枯燥无味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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