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睡觉剧场乘鲤2他只和鲤鱼一

乘鲤

《乘鲤》(1)

那是一颗人头

长安的沟渠里,你可以发现很多东西。

夜壶里的屎尿,酒鬼的呕吐,吃剩的饭菜,死猫死狗死鸡死鸭死鱼,偶尔有死婴,更偶尔还有死人。

沟渠是一视同仁的。不管是皇家的沟渠、官家的沟渠、民间的沟渠,它们都会缓缓汇成一道,流入城外灞水,至污至清,和光同尘。

大理寺后门的沟渠里,那堆从酒坛里滤出来的东西已经被其他的污物冲散了。梅侠飞和雪僧带上几个宫里的侍卫,拿着网去捞。

但这就很困难了,捞了半天,全是黑乎乎的。侍卫说,能捞到什么?都被冲跑了吧?

雪僧扫了一眼,“你手里是它的脾脏。”

捞了足足有半天,到了晚上宵禁前,总算是把那些没被冲进灞水的杂物捞回来了。酒曲和瓜果在酒里被浸泡久了,就会变成半透明的胶状物,梅侠飞和柳七把一团一团黏糊糊的酒曲掰开,按在铁网上揉搓过滤,看能不能发现些线索。

梅侠飞看看铁网,说,没发现东西,算不算又是一个线索?

柳七点头:算。

——他们滤了很久,却没发现任何衣物和布料碎片,这说明,死者是赤身裸体进入酒坛的。

还有,酒坛口很小。

雪僧把七零八碎的残肢排好,丈量,这具尸体生前的体型绝对不小,是成年男性的尸体。但是很多断骨并非因为腐烂而分散,而是被人硬生生用锯子类的东西锯开的。切口很不平整,如果用刀剁,截面会更为光滑。

这个男人被人分尸,再扔进了御酒的酒坛。凶手到底要何其大胆,才能完成这件案子?摄政王震怒,严查到底,并不是没有道理。

单单从尸骨上已经无法看出身份,而他的衣物都下落不明,会不会凶手想防止别人通过衣物辨认出他的身份?这个人的衣物到底有什么特色?既然想模糊身份,又为何要分尸弃尸御酒之中?尸体是在封坛前进入,还是之后进入?……

柳七一边想着这些问题,一边继续过滤手上的酒曲。可就在这时,他手下忽然感到了一件硬物,冰冷,凹凸不平——就在黑色酒曲里面,一抹炸金色突入眼帘。

“金饰品?”梅侠飞凑过来看,两人一起将这团酒曲理干净,露出金子的原貌。这是个纯金的锁片,沉甸甸的,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:贴身戴的平安锁。

从小时候开始,家家户户就会给孩子准备平安锁。穷人家用铜,富贵家用金银,从小贴身戴。眼前的这个锁片,连着的金链子已经断了,可一眼就能看出来,这个人出身富贵。锁片金澄澄炸亮,上面镶嵌着指头大小的紫牙乌与翡翠。

锁片正面刻着“寿福常在,慈德常伴”。

背面刻“天荣三年李鲤”。

“这人叫李鲤?”梅侠飞皱起眉头,有点弄不明白,“凶手连他衣服都扒了,这个锁为什么不带走?”

雪僧只研究那颗头颅,放空物外,锁片是木头还是金的,他毫不关心。

柳七却如遭雷击,怔在原地。

“你怎么了?”梅侠飞问,“你认识这个李鲤?”

柳七认识。朝中的人都认识。

——漳王李鲤。

§§

关于李鲤这个人,原本默默无闻。漳闽之地湿热偏远,他就是个无名王爷,继承了父王的爵位,居住在自己的封地中。民间对他没什么好评,也没什么恶评,在他三十八岁前,朝中甚至有一大半官员都想不起来漳王叫什么名字。

而李鲤在三十八岁时失踪了。官员去查,没查到。鉴于漳王有一个不算特殊的爱好,所以官方怀疑,他可能到深山老林中出家了。漳王好修道,他不近女色,没有姬妾,就连王妃也和守活寡一般独守空闺。他的失踪突如其来,在一个大雪之夜,凭空消失。

漳闽之地坊间传言,漳王化为仙鲤,成云仙解。

至极的武者参悟至极的武道,再无遗憾,用生前最爱的兵器自尽,称为兵解。

至极的修道者参悟至极的道,得窥天意,列为仙班,称为仙解。

两个人看柳七,柳七看着锁片。漳王失踪一年,现在尸骨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御酒中被发现,这案子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?

且不论凶手身份权势,光是在查案过程中会掀起的惊涛骇浪、血流成河,还有那无数的冤案,将会造成天下多少动荡?

这个案子,必须要查出来!

柳七将锁片藏在袖中,连夜入宫面圣。陛下见到锁片后亦同样震惶,嘱咐国师务必暗中查访,不可交由大理寺。眼下,大理寺、刑部、中书省俱被摄政王控制,一旦他欲借助此案发难,帝位将顷刻空悬!

次日早朝,帝座下令,漳州有国之祥瑞,国师请命亲查,将离京多日,为气运寻找祥瑞,躬亲俯察。

陛下亲自送国师的车马出长安朱雀道。临走前,柳七带走了调查李鲤失踪案的卷宗。这一行,没有护卫,没有侍候人,只有三个人:道、侠、僧。道至柔,侠为义,僧如霜。

§§

漳州正是初春。

听闻国师来寻祥瑞,漳州太守、漳城县令立道迎接。漳王失踪后,王位空缺,此地事务暂由邻地藩主惠王照管。

驿站已经清理出三套上等客房。可驿站离王府较远,往来多有不便。梅侠飞指间摇晃着那红瓷美人瓶,眸中微醉,仿佛点星,“那就住到王府。”

国师说,怎可如此。

梅侠飞说,你只要让我进到王府里,然后,我们就能住进去。

虽然不明他的用意,国师还是以慰问家眷的名义,带了份厚礼,三人一起到王府探望王妃。王妃年方三十,风韵艳丽,或是寂寞的久了,眉眼间微微有些寥落。

贵客来到,王妃按理相待,于客室设了薄酒简宴。

酒过三巡,王妃离席更衣。梅侠飞也去更衣。

梅公子初来乍到,如何找得到硕大王府中的茅房,七绕八绕,正巧撞进了王妃的院落。“在下唐突,罪该万死。”公子文质彬彬,神色惶恐,痛心疾首。真真正人君子。

王妃起初惊吓。毕竟是外家男子,擅闯内院,成何体统。

再看公子风度,不禁动心;三看公子容姿,风华绝代。

王妃正当盛年,亡夫清心寡欲,独自守了十几年的活寡。女人三十如狼,四十如虎,五十坐地吸土,可怜的王妃未老先衰,身虽三十,心似五十。唐公子一笑,勾动天雷地火,便可让八十老妪焕发青春,梅开二度,白骨生花……

那还有什么好说的。

更衣足足更了整一个时辰。然后两人竟然一同回席。王妃香汗尚在,春光满面,粉颊含笑,盛情邀请国师一行入住在王府,一尽地主之谊。

§§

漳王府气派奢华,院内更有一片锦鲤湖,鲤鱼成百上千,艳阳之下,清澈水中彩光粼粼。

漳王李鲤,看起来很喜欢鲤鱼。

接引柳七和雪僧去客房的王府总管笑道,“王爷平日里除了修道,就喜鲤鱼。”

柳七问,“漳州好鲤鱼多吗?”

“多,水质好,水又深。好水出好鱼,若国师有意,王府就替你准备一对阴阳鱼。”

阴阳鱼就是黑白双色锦鲤,且黑鱼头顶有一团白,白鱼头顶有一团黑,象征阴阳图内真阴真阳。

“除了鱼,这还有什么特别的?”

“那可多了,别看漳州湿热多瘴,但山林广袤,水源丰富,瓜果富产,粮食富足。这里的水质好,好水酿好酒,就连宫里的御酒,用的也是漳州的水。”

柳七苦笑,他不敢再喝酒了。雪僧只看那些锦鲤,偶尔见到色彩斑斓间有一两条通体雪白的,不免想起自己,不由淡淡惆怅。

国师又问,“漳王的行迹,一直到现在还未寻得么?”

总管叹气,“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,或许王爷真的是得道成仙,乘鲤仙去了。”

国师也叹,“王爷好仙缘,本座惭愧。”

§§

在客房里,柳七打开了失踪案的卷宗。路上这几天,他们三人也一起研究过了。

李鲤失踪在一年前的冬。那是漳州难得的寒冬。

在人们的印象里,王爷是个不太生事的人。相比其他藩王权贵,有的敛财,有的强霸,有的好色。可李鲤就喜欢鲤鱼,漳州鲤鱼多,就地取材,养了一池子,自得其乐。

人为什么要绑架一个王爷,把他杀害,分尸,扔进御酒里?

有很多种可能,报复,示威,疯子……可不管是哪一种,这个人都不寻常。他要能接触到漳州的李鲤,要能接触到京城的酒坛,要有杀害李鲤的勇气,要有进入皇宫的身份。

普天之下,能做到这些事情的人屈指可数。

而到底要多大的仇恨,才能推动他做出这样的事?

卷宗上是这样写的:王爷在深夜离开了王府,不让任何人跟随,从此未回。

李鲤为什么事情深夜独行?去了哪?

那具尸体上有李鲤的金锁,它是李鲤吗?还是凶手为混肴视听,故意放进去的?

他又唤来了老总管,还让老总管带来了王爷当年的贴身侍从与护卫,大概二十多个人。柳七说,诸位不必担心,本座奉陛下敕令到此寻找祥瑞,陛下尚记挂漳王的行踪,令本座顺带查问。

众人面面相觑,有人问,和王爷最亲近的,应该是王妃啊。

柳七道,“王妃有梅……不是,本座是说,男女有别,怎可贸然打扰王妃,再说,勾起王妃的伤心事,本座也难辞其咎。敢问各位,王爷平时可有与人结仇?”

总管说,“王爷平日里虽不太交际,但也没苛待下人、强横霸道的事。”

“漳王喜爱鲤鱼,那些鲤鱼都是由何而来?”

“有捕的,有自家养的,也有从外面买的。”

“可有强买之事?”既然喜欢鲤鱼,万一民间有不凡品色者,李鲤很可能想要买来,但买主不肯,双方发生矛盾,导致积怨,“但说无妨。若有知情者,本座定有重赏。”

大家都思索了片刻,还是摇头。

“王爷最疼惜鲤鱼。”有个侍候人说,“有次在首富张家看中了一条红鲤鱼,张老想送王爷巴结巴结,可怎想王爷不要,王爷说,鱼最恋旧水,这样的好鱼都养了几十年了,习惯了旧地,若乍然移居而因水土不服夭亡,就是自己的罪过了。”

“我也想起来了。”另一个侍卫附和,“有天去百香楼摆宴席,百香楼池子里有条老鲤鱼,王爷也喜欢,为了那条鲤鱼,在百香楼住了半个月。百香楼的老板也想送鱼巴结王爷,可王爷也说不要,怕鱼水土不服。还说,百香楼就在城里,想鱼的时候,直接过来看就行。”

“对,爱鱼如命。六合茶楼老板家有条白鲤鱼,据说活过百年了,王爷看到,竟然跪下来磕头……”

他们说的流畅。柳七仔细听了,不像是受人指使故意编造的佳话。就算是编造,那也该在一年前李鲤失踪时就编好了,时隔一年,不可能说得那么流畅。

也就是说,李鲤爱鱼如命,遇到了品相特别好的锦鲤也不会强买强抢。为了鲤鱼而发生的积怨,似乎就此断了。

柳七遣散了众人,和雪僧对着卷宗静思。就在这时,有个年轻的侍候人去而复返,小心的敲了敲门。

国师请他进来说话。

那人是彰王府里的侍候人,从前服侍过李鲤的。这人定知晓什么线索,否则不必等所有人都走光,再偷偷摸摸回来。

“你说吧。”柳七点头,“是不是有线索?”

那人看看门外,确定没人,然后才转过头,一脸为难。过了一会儿,他才说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消息。

“我是侍奉王爷沐浴的。王爷每次沐浴,都会让我取一样东西进浴室……”

“什么东西?”

“鲤鱼。”他说,“他让我从池子里捞一条鲤鱼,放到浴池里。”

§§

未完待续

诸君!!!动森真的好好玩啊!!!!!!我的妈呀!!!!

《LARVA》(上)

《LARVA》(中)

《LARVA》(下)

扶他柠檬茶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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