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合浦槐园,可能大家都不太熟悉,也许还感到有点陌生。但一提起西门江畔“花楼”,在合浦县城则几乎妇孺皆知,家喻户晓。
“槐园”是民国时期当地士绅王崇周先生于年创建,为一座中西合璧风格的庭院式别墅建筑群。王先生出身于书香门第、官宦世家,自幼读书聪慧、才智过人,感受西洋文化教育,深受进步思想影响与熏陶。槐园结合中国明清园林典范,吸收欧式精妙绝伦的别墅精华,中西合璧洋为中用,募集名师精心设计,不惜耗费巨资从广州、香港等地,大量购买进口建筑材料和时尚的装饰物品,聘请地方能工巧匠,历时5年建成,规模恢弘又华丽堂皇,园内占地数10亩,假山园林亭台楼阁,竹木翠碧春色满园,方圆百里,闻名遐迩。
沧海桑田,世事变换,当年的槐园在经过近百年的风雨侵蚀和岁月洗礼后,人去楼空,杂草蓬生,百孔千疮,面目全非,周围环境一片狼藉,惨不忍睹,昔日富丽堂皇的光彩,已荡然无存,风光不再。花楼作为合浦昔日的名楼,随着时间的流逝,成了一处逐渐被人遗忘的角落。
近年,合浦汉里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为保护中华民族文化遗产,千方百计寻访槐园“花楼”后人,并达成共识,签约全面修复槐园,维护槐园“花楼”县级文物保护单位;斥资完成对“槐园”的修缮复原,恢复其历史风貌。
按古建筑修旧如旧的文物保护原则,将槐园花楼里里外外进行精工修缮,装饰一番;园区整体规划还原成欧式风格,建筑中西合璧,城区独一无二的新门楼;槐园牌匾今熠熠生辉,园地种植槐树、翠竹、花草,恢复假山鱼池、亭台楼阁、锦鲤游弋、流水回声。
并依照王家后人所提供的相关史料,根据花楼整体房间格局以及主人生活概况,还本归真。一楼大厅,简介王家历史,两边厢房、二楼厅间,陈列摆设百件古木家具和民国时期的日常用品;三楼图文并茂,展示王氏家族,今昔光辉掠影及合浦书画名家藏品,供游人品味鉴赏,每周六、日及国家法定节假日免费对公众开放。
(图片来源:北海摄影网)
回忆父亲王崇周
北海市政府门户网站 -04-:20:42 作者:王深远
父亲王崇周生于晚清末年(年)合浦县王氏望族官宦门第书香世家,卒于年。其间跨越两个世纪,历经三个时代。
父亲少小生长在封建社会。清皇朝时代,王氏家庭聚居廉州镇玑屯坊。皇朝钦赐有:大夫第、朝议第、观察第、光禄第等众多官邸,傲视全城,声名显赫。曾祖父曾任光禄寺大夫,父亲就住光禄第。
随着民国的建立,家族日渐衰微,风光不再。后人主要靠祖荫维持生计。但毕竟“瘦死的骆驼比马还大”,其经济基础没有完全崩溃,一班遗老遗少还在醉生梦死,花天酒地,吸毒赌博;或饱食终日,无所事事,无异社会渣滓。
在这样没落沉沦的家庭中,父亲独异于芸芸纨绔子弟。少年有志,不随波逐流,脱出泥淖,远离污浊,径赴上海求学,以求学习新知识,改变旧社会。
合浦县地处祖国边陲,昔日南蛮之地,远离帝都,皇恩不泽。虽然自然环境优美,依山濒海,土地肥沃,气候宜人,风光秀丽,但一直贫困落后。父亲生于斯,长于斯,深爱家乡这片热土,期望建设美好的家园。
父亲从上海带回了新潮流,创建了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新建筑——槐园。槐园是一座田园式住宅,占地15亩,主楼高五层。其建于二十世纪20年代末期,在王氏家族聚居的玑屯坊众多古老官邸中拔地而起,雄踞一方,显示新时代的来临,展现新世界的面貌,为古老的廉州城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。
槐园的建筑是中西合璧,传统与现代的结合,生产与生活的统一,城市与农村为一体。外貌古典庄重,巍巍大观。室内美仑美奂,宽敞明亮,宜居宜养。当时还引进现代设施,自家发电,电灯带来光明,黑夜如昼。自来水纵横排放,从此水往高处流。院内果木成林,郁郁葱葱,柑柚桂圆,挂果累累。花草繁茂,怡情养性。球场泳池,强身健体。桑田萋萋,养蚕缫丝,织造罗绮。鸡舍鱼塘,六畜兴旺,席上佳肴。碾米篦谷,磨粉蒸糕,自有美食。生产生活,融会其中。
槐园对乡亲的最大帮助,主要是引进了机械化、电气化的碾米机。当地群众有籴谷卖米的营生。就是向富户买进谷子,经加工成白米出售,其间工序复杂耗力。自从电动碾米后,谷子进去,片刻白米出来,群众莫不称便。
槐园的建成无疑是一场建筑革新,一扫旧宅的阴霾,显现古城的一大亮点。槐园俗称花楼,远近闻名。解放后,县政府定为县级重点保护文物。
父亲一生重视文化教育,在家乡办学助学,不遗余力。他早年创办雁秋小学,父亲自任校董,选定校长,聘好教师,不收学费,对困难学生还加补贴。该校教学质量堪与公校媲美,在全县小学生的各种竞赛中多次超过东西镇中心小学,创造过辉煌。抗战后,改为第八保国民学校(即今廉州镇第二小学),由政府接管。校区附近儿童均在此接受启蒙,业绩昭著。
父亲还资助家乡有志之士,帮助培养高级人才,对本县知识分子关爱有加。合浦县第一位留洋博士龙大均曾得到过他的资助。后来,博士龙大均、李泽珍夫妇在抗日时期的困境中,父亲盛情接待,留住家中,待如上宾。此外一些本县知名人士,一些经济困难的大学生,通过这样那样的渠道,或多或少都得到他的资助。
合浦原属广东。合浦的高中毕业生一般都到广州上大学。到广州后,往往住宿无着。因此由家乡士绅牵头,兴建广州合浦学会会馆,以解决学生住宿困难问题。父亲积极响应,捐款数百元大洋,不落人后。会馆于30年代建成,极大帮助合浦来穗学子就读。
父亲更重视对自家子弟的培养。今日儿孙满堂,学士硕士博士辈出,不负祖先厚望。对我个人来说,深感父亲培育之恩。在旧社会,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紧箍咒剥夺了妇女受教育的权利,使她们愚昧无知,沦为附庸,苦难深重。而我生为女孩,幸得到一视同仁,少小就读,不让须眉。我今自立自强,不寄人篱下,不仰人鼻息,堂堂正正做人,教育之功莫大焉。
父亲除重视教育外,以其仁爱之心,多做善事,育婴养孤,医院。医院——医院就由父亲参与筹款兴办。
年,日寇开始了延续八年的大规模侵华战争。中华大地惨遭蹂躏,狼烟四起,哀鸿遍野,民不聊生。由于国民党政府的不抵抗主义,国军节节败退,韶关沦陷,广州沦陷,合浦孤立无援。日本军舰在北部湾游弋,日寇随时可登陆北海。当时,日本飞机低空盘旋,大肆轰炸县城,人民整日生活在惊惶恐惧无奈之中。
当年,国民革命军十九路军在淞沪浴血抗日,大振国民士气。时任京沪卫戍长官陈铭枢为十九路军筹款。父亲慷慨卖掉六百箩谷良田(这相当于他全部田产的七分之一,“六百箩”指每年收租谷六百箩),全额捐款筹款买枪炮打日本,直接支持抗日。政府曾就此隆重颁发其金奖牌一枚。此事在民间广为传颂。
年,日军一度侵入合浦县城。国民党驻军闻风逃窜,县政府匆匆撤离,并释放狱中盗贼。一时汉奸和犯人蜂拥而出,廉州城陷入黑暗和恐怖之中,日不开户,夜无灯火,俨然死城。日军虽然只是短暂入侵,但撤出后,社会仍然一片混乱。
期间,政府派人找王崇周,请他出力、出钱、出枪回廉州维持治安。父亲考虑个人力量单薄,以及生命财产安危,当即拒绝:“军队、政府不管,我一介平民管得了吗?”来人说:“军队被国家调走,县政府流亡之后,一时回不来,局势不稳,只有靠你就近可解燃眉之急。”又历数盗贼猖獗,奸淫虏掠,惨无人道。父亲不禁拍案而起,答应任联防主任,与当地大户联手维护社会治安。廉州镇才渐渐恢复正常社会秩序。
抗战时期的通讯网络与今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当时交通不便,通讯落后。广州的报纸三天才到合浦,还叫什么新闻呢!而处在水深火热的合浦乡亲都企盼听到抗战的消息,企盼抗战早日胜利,希望有自己的一份报纸。对民众这一迫切愿望,当地官员表示有心无力,政府财政入不敷出,经济困难,难以应对。于是请王崇周担此重任。父亲从未办过报纸,当时十分犹豫地说:“广州湾(湛江)都未出报纸,我们能办吗?”后经考虑再三,再具体摸底,调查研究,确定由名人庞松晖主管办报,并逐步解决社址、厂房、机器等问题。就这样克服重重困难,报纸终于面世,名为《粤南日报》。
灾难深重的粤南人民,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抗战胜利。而传递消息的源头在报纸。试想当时老百姓没有电话、没有电视、没有电脑网络,传递消息的,除了报纸,还是报纸。人们的精神生活中报纸何其重要!
《粤南日报》不负众望。在关山险阻,音讯隔绝的艰难岁月中,这份报纸传播着一个又一个胜利的消息,鼓舞人民一浪高一浪的斗志。年8月15日,抗战最后胜利的消息终于来了,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了。这惊天动地的消息第一时间由报社传播开来,万众欢呼,全民沸腾。报社员工敲锣打鼓把喜讯送来我家的那天晚上我永志不忘。
创办《粤南日报》,父亲亲任社长,不仅出钱、出力,更是倾注了他的全部心血。办报,是为了抗日,为了国家,为了乡亲。在我的记忆中,当时他早出晚归,以报社为家。依靠一班爱国志士,同心协力,共赴国难,办好报纸。这位社长深孚众望,同仁们亲切地称呼他为“老社”。
当年选举国大代表,报社顺从民意推举父亲参选。结果父亲当选为合浦县第一候补国大代表。
嗣后,合浦县国大代表香翰屏去世,父亲递补为正式代表,后来去台湾赴任。在台湾任代表期间,他大力呼吁统一祖国,反对台独,旗帜鲜明。
父亲一生光明磊落,刚直不阿,嫉恶如仇,勇于向地方恶势力斗争,敢于冒犯贪官污吏。合浦贪官县长李本清就遭到其猛烈抨击。
父亲孝悌治家,事母极孝。每日定省晨昏,惟母命是从。他善待兄弟姐妹,深得亲友晚辈景仰。
抗战胜利后,报社已完成其历史任务,于是停办。我们举家迁居广州,以后父亲又旅居香港多年。
年,他率全家荣归故里,备受北海市、合浦县人民政府礼遇,以及众乡亲热烈欢迎,轰动一时。
囿于历史,父亲秉承儒家思想,只知孔孟,不谙马列。仁义礼智信是其立身行事之本。一生未曾为官,却以士绅身份,礼贤下士,兴教办学,传播文化,济世行善,扶贫济困,造福桑梓,报效国家。深得乡亲赞许,家喻户晓。
合浦盛产珍珠,闻名遐迩,享誉全球。美丽的故事“珠还合浦”流传久远。父亲就是合浦的一颗明珠,拂拭轻尘,光彩依然。让他回归合浦,魂系珠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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